移動互聯網時代,短視頻成為記錄當下鄉村生活的一種新的流行表達方式。鄉村網紅通過短視頻紛紛占領各大平臺。據統計,截至2021年年底,某短視頻平臺粉絲量過萬的“三農”創作者超4萬人,“三農”相關視頻日均播放量超42億次。
從早期走紅的華農兄弟到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李子柒,短視頻在傳播鄉村文化上展現出驚人的傳播力和影響力。從藏族白馬少年丁真到記錄東北鄉村日常生活的張同學,新的鄉村敘事空間被大大拓展。
鄉村生活短視頻走紅,主要還是因為其滿足了人們多層次的情感需求。短視頻中呈現的淳樸、自然、慢節奏、美好詩意的田園生活,與壓力大、快節奏的城市生活形成了強烈反差,滿足了人們的浪漫田園生活想象,使人們得以暫時逃離現實焦慮。對于有鄉村生活經驗的人來說,這類短視頻喚起了曾經的鄉土鄉愁記憶,產生了情感連接和身份認同;而對于沒有此種生活經驗的人來說,則更多的是滿足了他們對鄉村的想象與期待。
當然,鄉村短視頻的走紅也與技術、經濟等因素不無關系。相對傳統視頻內容,短視頻制作門檻低、使用成本低、極具感染力和現場感。鄉民發布視頻的主要動機,也多以工具性的經濟致富和情感性的主體表達為主。返鄉青年通過分享短視頻聚集人氣流量而獲得經濟收益。新媒介技術賦權,為鄉民提供了記錄鄉村、表達自我的契機,使鄉村被更多地“看見”。
在鄉村短視頻的發展過程中,也能清晰看到政策支持、平臺扶持的痕跡。之前,國家4部門聯合印發的《2019年網絡扶貧工作要點》強調,要充分發掘互聯網和信息化在精準脫貧中的潛力,扎實推動網絡扶貧行動向縱深發展。多地政府借力短視頻推動鄉村發展,開展短視頻鄉村創業等活動。各大平臺也以流量、資金和技術方式,通過大數據精準幫扶。比如,有短視頻平臺從流量、電商、消費、教育、旅游等方向出發,建立起常態化幫扶機制,推動鄉村經濟發展,助力鄉村振興。
在鄉村生活短視頻走紅的同時,我們也應該明白,通過短視頻記錄的媒介化鄉村并非真實或全部真實的鄉村。從呈現的內容看,鄉村短視頻單一化、同質化的問題較為明顯,原創性不足,限制了鄉村生活的多元化表達。從表達方式看,鄉村短視頻呈現出的多為娛樂放大化的鄉村。短視頻的視聽屬性具有天然的娛樂基因,在商業利益的驅使下,為了在短時間內獲取流量,有的博主會采用夸張甚至低俗的方式來吸引粉絲,各種雷人的視頻也時有出現。從結果看,鄉村短視頻呈現的是被濾鏡美化的鄉村。鏡頭下的“詩和遠方”,僅是復雜鄉村圖景的一個側面,完整真實的鄉村也被遮蔽在了短視頻鏡頭之外。
由此,短視頻沒有呈現的主題,恰是鄉村發展中被忽視的重大問題。受到“短而快”的局限,碎片化的表達使很多現實問題不能引發嚴肅的觀察和深入的討論。短視頻媒介建構的同質化、娛樂化、濾鏡美化的鄉村,不能被當成是完全真實的鄉村圖景。我們要意識到媒介化的鄉村與真實的鄉村是有差距的。
(作者:劉曉燕 韓俊峰,分別系北京交通大學語言與傳播學院副教授、北京交通大學語言與傳播學院研究生)
(劉曉燕 韓俊峰)